第1章 回忆篇·公车相遇

他们说,人在死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然而我的一生又算个什么…… 当腕上表的指针再一次固执地指向18:30分的时候,公交车沿着它固有的线路在下一站稳稳当当地停住了。

我习惯性地握紧橙黄色的扶杆,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 现在的时段是下班高峰期,车内一下涌进来许多人,刷卡的“滴滴”声一个接着一个,等到最后的硬币落入钱箱,车门机械且沉重地合上了。

冬天的车厢暖气打的十足,人一多,空气混浊稀薄,我渐渐呼吸困难起来。 一个急转弯,有人不小心撞在我身上。

“抱歉。”

对方的脸模糊一片,只听得见声音——30岁左右,男性,这是我对一个陌生人的全部认知。

“没事。”

我反应迟钝地回应,低下头贴紧了扶杆,老老实实搁在腿边的手却不停地颤抖,而颤抖是在车窗玻璃的反光中,目睹着那个人一步步走到我身后发生的。

就算人山人海,她还是能发现我…… 柔软的胸口猛地贴在背上,一条瘦削的腿自然而然地挤进我努力并紧的腿间,微微向上抵着,胯骨不正常地与我紧紧挨住,我甚至能隔着牛仔裤试到那灼人的热度。

随后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抬起来握住我头顶的扶手,随着一路的颠簸,与我状似不经意地碰撞、摩擦,而我,被夹在车窗与那个素不相识的变态之间动弹不得了整整三年。

四周每个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定格在了手机的屏幕上,有谁能来发现这一切?制止这一切? 没有。

所以那个女生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将另一只手勒在我胸下让我贴她更紧,靠在我耳边,压抑什么似的问道。

“你叫什么?”

我害怕地浑身战栗,哆哆嗦嗦地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冰凉的手掌开始逐渐向上,攀在胸上就停住了。

“叫什么啊。”

她再一次以不耐烦的口吻逼问我,见我还是不答话,就将胸上的手掌猛地收拢,于指缝间挤压着我正在发育的部分,痛的我差点失声叫出。

我紧张地看向周围,没有人投来一个惊奇的余光,从来没有。

车门突然这个时候开了,吹进的一股冷气新鲜干净,我想都没想就要跳下车,那人却一下收紧了手臂,力道大到我肋骨生疼。

“你家好像不住在这儿吧?”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

“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她重复了多少遍。

“不……不要……”

而我,也害怕地回答了一遍又一遍。

“程尚恩!”

有人在叫我。 我拖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艰难地转过身,在大一新生重重叠叠的人影中辨认着。

“这儿呢!”

来人用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由于奔跑而喘着气,兴奋道!

“我刚还在担心大学里没个认识的人,没想到你也考上了N大!”

我面对着当时的班长南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

“我自己也没想到……”

像我这么笨的人也能考上大学。

“对了,你姐呢?她怎么样了?”

……永远都是这样,无论什么人和我说话,前面的铺垫是什么,有多长,话题的中心终归会落在我姐姐身上,从小到大,我也习惯了。

“S大……”

南荟咂咂嘴,道:“我就知道,永远都望尘莫及。”

接着她就被家人叫走报名领东西去了,而我唯一的家人此时应该在S大的校园里得意地为程尚艺忙前忙后吧……

还记得临行前父亲说:“你的大学反正离家也不远,自己能行的对吧?”

是不远,坐火车七个小时的路程而已。

等领着日常用品踏进宿舍时,里面混乱的忙碌令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夹着缝隙小心翼翼地挤进去,在找到自己的床位后我也陷入了忙碌之中,只是这种忙碌,是我一个人的。

一直浑浑噩噩熬到了晚上,熄灯后,就是交流感情,建立友情的时间。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有外向一点的人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道:“我叫柳惠,你们呢?”

“张楚楚。”

…… 介绍到我的时候突然就夏然而止了。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向别人交代自己的名字,时至今日仍然令我恐惧,这是一种难以跨越的障碍,因为它和某种过去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无论在开口前我做了多少准备。

突然手电筒闪了一下,但似乎照的是我上铺的方向,随后我听到有人说:“对面上铺都贴着名字了,怎么没人啊?”

接着那人对我道:“同学,你知道自己上铺是什么情况吗?”

“不……不知道。”

“哇塞,大学报道的第一天就没来,这人谁啊?”

又是一束刺眼的灯光,“段……段,亦……然。”

段亦然。  大学军训回来没几天后,第一个接到的电话是程尚艺打来的。

“你晒黑没?”

她没头没尾开口道。

“嗯……”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就知道,临走的时候让你多拿点防晒霜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其实,也还好……”

我听到电话对面已经有人亲切地叫她的名字了。 真快啊,她的人缘。

“对了,你那个脸盲症找时间就多克服克服,别总是被别人孤立听见没?我离你远照顾不到你,你自己当心点。”

说完她就挂了,我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孤立吗?好像已经发生了。

当我站在宿舍门口看着已经打成一片的三个人时,那种失落感更是令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默无声息地走进卫生间准备洗个脸就去上课。

这时外面空旷的楼道传来行李箱滑轮拉动的声音,随后有人轻轻地在敲门。

宿舍的卫生间靠近最外面,所以我理所当然第一个走出来帮人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瘦高的女生,短裙下一双腿又白又长,如果让一直以腿为傲的程尚艺看见的话,估计从此以后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双方沉默了一阵,对方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直直地望着我。

“那个……你是?”

“我叫段亦然,住这的。”

我听后慌忙让出一条道出来。

“那快进来吧。”

其余几个人听到来人的名字,也纷纷围了上来。

“段亦然?一个月没来那个?”

“是。”

“怎么开学就没来啊?”

“生病了。”

…… 我听着她们因为好奇而迅速聊开,便转进了卫生间,低头涂着洗面奶。

不一会儿,交谈声渐停。 我能感觉到有人进了洗手间,但由于满脸的泡沫睁不开眼,便没在意。

直到一双嘴唇凑到耳边,轻声到诡异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肩膀一抖,回过头看着来人,结结巴巴道:“你是……你是……”

那人直起身,以正常的口吻反驳着我刚才不正常的错觉。

“忘了吗?我叫段亦然。”

我点点头,咽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的气味我很熟悉。

“你叫什么?”

“我就睡你下铺,床上有贴名字。”

正常人问你名字,当场回答就是了,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果然挑了下眉,却没说什么,只是走出去很快就又回来了。

“程尚恩是吗?”

“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拘谨到恭敬,她无论是有问必答还是嘴角时时浮现的微笑,都能证明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可我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压迫性的气场这种东西,可能是因为身高原因。

当你生理上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心里也会自然而然地那样做。

第2章 回忆篇·入学

渐渐的,我们宿舍由打成一片的两个人,变成了打成一片的三个人,只不过稍微有所区别的是,段亦然在每一个话题中总会稍上我的名字。

“尚恩你觉得呢?”

“尚恩有去过吗?”

“尚恩应该看过。”

“尚恩……”

“尚恩……”

“尚恩……”

好像段亦然是第一个叫我名字叫的那么勤的人,因为她的缘故,别人也开始和我接触起来,就这一点我非常感谢她。

大学的生活虽然不是理想中的悠闲,可难免饱暖思淫欲,大家彼此熟络起来,牵牵小手什么的在整个校园的绿荫小道上简直比比皆是。

就连远隔千山万水的程尚艺也闻到了些风吹草动,打了个长途给我敲警钟,打预防针。

“尚恩你丫谈了没?”

我当时正在晒自己的衣服,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云里雾里的。

“啊?”

“啊什么啊?谈没谈?”

我意识过来后,看着刚巧到女生宿舍楼底下的情侣你侬我侬,依依惜别,便道:“怎么可能。”

“真的?”

我垂下眼,道:“没人会看上我的,你放心好了。”

听到我这样说,程尚艺似乎很舒心,她就是这样,别人越是低到尘埃,自卑不堪,她就越是有成就感,就连我这个妹妹也是一样的。

就算挂上电话,程尚艺收到的那些肉麻情话还是震的我耳膜疼,我不明白她到底是担心我谈恋爱还是担心我不知道她快要谈了。

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脸却实实在在地撞在了背后人的身上,那人手臂的力量大的出奇,一伸手竟然稳稳当当地撑住了我。

“没事吧?疼不疼?”

是段亦然。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一切都悄无声息。

我摇着头,顺便甩掉捧着我脸的手,因为那冰凉的触感着实让我有些瘆得慌。

“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因为感冒才没去上课。怎么还在这里晒衣服?”

她答非所问道:“一个人在宿舍里闲着也是闲着。”

我端着盆绕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头虽然没转动,眼珠子却斜向下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等我把盆放好折回身时,看到段亦然正坐在我床上,随手翻着我放在床头的睡前读物。

我走过去尴尬地站在那。 她抬头冲我微微一笑:“怎么不坐?”

“没事,我一会儿就走。”

“去哪?”

“食堂,吃晚饭,一会儿还要去上晚自习。”

我把接下来简单无聊的安排都告诉了她。

“巧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要不一起吧。”

面对她的热情,我一时难以拒绝,便道:“好啊。”

她的笑意更深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在——

“巧了。”

“你也去那?”

这些话中跟段亦然形影不离起来,段亦然基本上做什么都会和我在一起,就连洗澡也是。

我从没想过另一个人的生活节奏可以和我这么合拍。

当我摆脱泡沫的覆盖再度睁眼时,段亦然就这样白花花地站在我面前,朝着我伸出了右手,可在我看向她的瞬间,手指却硬生生地僵在了那,我甚至还看到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似乎把什么东西一下子压抑住了一样。

“怎么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问道。 她许久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借点洗发露好吗?”

晚自习的时候,段亦然就坐在我旁边,难得心不在焉地转着笔。

我出于朋友间的关心,问道:“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她却理都没理我,只是出神地望着手中转动自如的圆珠笔, 我不禁伸手拍了拍她, 没想到她却突然扭过脸来,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种眼神陌生的可怕。

我愣了一愣,道:“怎么了吗?”

她握着圆珠笔站起身,急促道:“我去上个厕所。”

第3章 回忆篇·攻击

然而这个厕所,一去就是二十多分钟。 想到段亦然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好,我就忍不住想去看看。

刚进厕所,我好像听见有人用非常急促的语速在喊我的名字。

但当我问道;“段亦然你在吗?”

声音却夏然而止。 不一会,一间厕所的门被打开了,段亦然衣服凌乱地走出来,甚至连扣子都没扣好,全然不像刚开始她给人的干净印象?最奇怪的是那双眼睛,阴郁的,有预谋地看着我。

“怎么都不够。”

她突然开口。 我道;“什么?”

她手一松,泛着光圆珠笔就那么“啪”地摔在地上,然后滚到我脚边。

“怎么都不够,尚恩,怎么都不够。”

她一步步逼近我,

“你给我”。

给你,什么。 我手足无措地倒退一步,看着她的阴影逐渐笼罩住我。 左手被抓了过去,接着一副滚烫的身躯就挤了进来,与我面贴着面,呼吸清晰交合在一起。 突然她伸出手开始不停地抚摸我的头发,面颊,最后停留在嘴唇那里一遍遍地摩挲按压着。

我坑坑巴巴地喊她:“段,段亦然?”

她没回话,只是将拇指伸进我的嘴里,钳住舌尖猛地向前一拉,我立即泛呕地打开她的手弯下背咳嗽,眼泪迅速累积。 我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

“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上课了……你自己当心点。”

我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狼狈的想要跑开。 突然一股风刮过耳畔,我被人从背后捂住眼睛一下摔倒在地上,后脑勺传来的撞击令我痛的有些失神。

一双手将我的衣服从下往上拉到胸口,紧接着小腹部就被温热的重量压住了,随着我呼吸的起伏,跨坐在我身上的“陌生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我真的忍了你很久。”

那人说。

“对不起……对不起。”

我害怕地哭泣着。 救命! 可冰凉的手已经伸进我的裤子里。

“你还是老样子,一被我抱着就要说对不起。”

那人轻笑出声。 突然三根亦或四根手指一齐向前一挺,我痛的脖子一扬,双眼瞪大,却硬是没叫出声来,只是木愣愣地盯着越来越模糊的人脸。

那人弯下身舔舐着我嘴角的唾津,温声道:“怎么?失禁了?”

她动作粗暴急躁地将我的裤子向下一拉,

“可这只是刚开始啊……”

我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逃回宿舍,无论跑的有多快,段亦然的声音都一直尾随在耳边。

“尚恩应该很怕被别人指指点点吧?所以我们之间是个秘密对吗?”

我几乎是用身体撞开了宿舍的门,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疼得浑身发抖,臀部火辣辣的触感是她掌印的形状……

“尚恩还记得我吗?”

“原来尚恩长的这么大了”

“尚恩,尚恩,原来你叫程尚恩……”

“不要喊了,不要喊了!”

我跪在被窝里抱住自己,小声地乞求脑海里的呼唤。

三年,整整三年,当我以为上了大学远走他乡就可以摆脱一切的时候,噩梦再度与我重逢。 为什么我会记不得她的长相?如果记住了,第一眼我就会逃跑。 而现在,还来得及吗?

“换宿舍?”

教导主任将手里的杯子放在台案上,语气咄咄逼人,几乎不等他开口,我就已经想跑出去了。

“这才开学第几天啊你就想着换宿舍?那么挑剔娇贵你当初就别来住啊。”

“不是……”

不是这样的,他什么也不明白,而我什么也不能说。 这种绝望无力感瞬间将我淹没,因此他虽然没说什么,等我出去的时候,却是被狠批过一顿的样子。 一张纸巾伸到了我眼前。

“尚恩真的很想换宿舍吗?”

听到是段亦然的声音,我定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如果想的话,我有的方法让你换。”

我立即抬起头望着她。 段亦然仍然微笑着,只不过我今天却感觉她的所有笑容都是硬扯出来的,千篇一律是一个僵硬的表情动作。 润泽的薄唇一张一合。

“顶楼有很多空宿舍,我们今晚就收拾收拾一起搬进去吧。”

我们?就我们? 我吓得连连倒退,惊惧地盯着她。

“不……不要……我不换。”

她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慢慢收拢了嘴角,面无表情道:

“现在由不得你了。”

第4章·预谋

晚上等我踏进宿舍时,发现自己的床位和段亦然的果真被人搬空了。 我难以相信自己所恳求的被人一再拒绝,而段亦然早上想做的,晚上就实现了。

柳惠看我站在床边一言不发,便凑上来道:“你不是换宿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东西忘拿了?”

其余几个外宿舍洗漱完过来玩的人,纷纷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和段亦然玩这么好啊?现在还要出去单过?”

楚楚微笑着问道。 大家现在已有的固定印象是,我和段亦然玩的很好,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形影不离,几乎做什么事都会在一起,所以一切都无可厚非,都顺理成章。

可是,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一切都进展的太快了吗? 就像有预谋,被控制住了一样。 突然到来的敲门声令我肩膀一抖。

“你们有谁看见程尚恩了吗?”

我转过身,对上了来人的眼睛。

“原来在这儿啊……”

段亦然上身衬衫,下身短裙,亦步亦趋地负手走进来,冲着上铺的几个人挥手打招呼,似乎很轻松、很愉悦。

接着她走到我背后一把攀住我的脖子,而我只到她的胸口那里,被夹在了腋下,她伸手弹了下我的脑门。

“都快熄灯了,还在外面浪是不是?”

大家都微笑起来,没人注意到我的颤抖,除了段亦然。 柳惠道:“亦然怎么不跟我们一起住了?”

“我怕晚上动静太大吵到你们。”

她不是在开玩笑!你们听出来了吗?我求救地看向她们,可是……可是……

“以后常来玩哦。”

她们微笑着向我挥手再见。 楼梯上,段亦然肆无忌惮地亲着我。

“真乖啊,我的尚恩,胆小的什么都不敢说……”

晚上一回新宿舍,段亦然一下将我按在桌子上,抓住我后脑勺的头发微微抬起,舔着我的耳垂,依偎在上面道:“尚恩有和别的人这样做过吗?”

“没……没有……”

“那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呢?”

我在她的掌心里轻微挣扎着摇头,她轻笑一声:

“我们家尚恩怎么这么乖啊?正常的生理需求都不懂得自己解决。”

接着她话锋一转,将那根嗡嗡作响的物件抵在我嘴边,

“舔它”。

我咬着牙关拒绝。 她惊讶道:

“不舔?”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她咕哝道:“那好吧。”

接着,就在她捂着我嘴的一瞬间那根棒子毫无预兆地捅了进去,一声尖叫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闷吼, 陌生的撕裂感令我发了疯地挣扎着。

段亦然似乎没想到我反应会这么大,一分神便脱了手。

我从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根棒子拔了出来扔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套上裤子,噎噎巴巴道:“我要……我要,我,我想走。”

她脸上很僵硬,自顾自道:“对不起啊,我买错尺寸了,下次换个舒服点的好吗?”

她用着十分愧疚的语气和我说着难以接受的话,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她精神是不正常的…… 疼痛夹杂着害怕令我哆哆嗦嗦地往前摸索,试着越过段亦然走到门那里。

“尚恩……”

她猛然一开口,令我僵在原地。

“对不起,尚恩,是我太急了,我恨不得把三年来所幻想过的一切一下子全在你身上做一遍,所以没有挑选就把最想做的给做了。我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了,时间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的对不对?”

滚烫的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 我不要!我不要和自己的噩梦有未来有以后!

“如果……你再纠缠我的话……我就……我就。”

她毫不在意地打断道:“让我抱抱你。”

我拖着疼痛的下身往后倒退着,却被她快步走上来扑倒在床上。

她抓起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一根一根地含进嘴里,我看着她自己模拟着抽动的动作,似乎很是沉溺其中,温凉的液体从我的手腕上一直滴到腹部。

她一边急促地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抓着我空余的手去按在她的胸口。 饶是我内心抗拒,到底还是个会有生理反应的正常人,如此渲染之下,我发生一边哭一边回应着她的亲吻的矛盾行为。

她拔出我的食指后,开始了最直接的下体碰撞,上面和下面全部都吸在了一起,无休止般的进行着。

第5章    回忆篇·遭袭   

 第二天早上凌晨四点,我偷偷摸摸地从床上爬起来,忍着身上的钝痛屏住呼吸从段亦然身上翻下去,怕穿鞋有声音就提着鞋赤足走了出去。

凌晨四点的大学寂静的陌生,只身一人走在穆青色的天光下而形成的孤立无助感,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不可抑制的呼吸声。

校园操场旁的杉树远看黑的像一片雾气缭绕的森林,然而那里面并没有森林那样庄严而肃穆,有的只是遍地偷情的污秽物。

大腿内侧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滑过,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浅蓝色的牛仔裤因为液体的润湿而变成黑色紧紧贴在腿上……我崩溃地蹲在地上。    而令我崩溃的原因更令我崩溃:不是因为被侵犯,而是,小腹发热了……

七点,借口顶楼停水,去以前宿舍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柳惠正坐在上铺套袜子,看我出来道:“昨晚上没睡好吧?眼圈这么大。”

 我不可置否地“嗯”了声。楚楚闷在被窝里嗡嗡道:“尚恩……早上蒋老头的课……帮我点到……”

我答应后便往阶梯教室里赶,今天是半开放式的课程,老蒋拿着报名表黑着脸走进来,看到寥寥几人后干脆连名字都不点了,直接上他的。

确实,选修哲学的人在我们这个大学里确实不多,就算一个运气不好选上了,那也是欺负教授年纪大、脾气好,能不上就不上。

这才大一,等到挂科了,他们也许就知道回来了吧……    我摇了摇头,掀开笔记本,将透明文件袋里的U盘拿出来插上,飞快地敲击着有关毛邓思想的长篇论文,全然不顾老师在上面绘声绘色地把板书写的噼里啪啦作响。

然而安静的,泛着瞌睡的教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持续太久,伴随着一声拧门,在短暂的安静过后突然躁动起来。

我听到背后的男生不停地窃窃私语,带着发现猎物的新奇。

“哇塞!这个可以啊!够正!”

“大几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突然我背后的男生压制着激动道:

“她朝我这边看过来了,看见没?你们没戏了!”

我正在写过渡段,听到他们的聊天,手上没停,眼睛却随便扫向了讲台前正跟蒋教授低声交谈着什么的女生,看到她在报名册子上写上名字后便收回了目光。

其实无论一个人五官长的多好看都与我无关,我的世界从来都只能用声音去判断一个人。

隔了一会儿,感受到身后的声音更加炙热,便再次从屏幕上移开眼睛,刚巧看到那个女生在我身边坐下,将一杯咖啡放在我手边,低声道:“昨晚的事我道歉,以后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是……段亦然!我一下子僵在那,紧张地磕磕巴巴,拒绝道:“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走。”

那个“走”字我说的缓慢而迟疑。她觉察出来我的试探以及不确定,便笑了一下道:“昨晚是个意外,尚恩不要误会,我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随便施加暴力的人。”

随后我看着她一边拿出书本,一边以为我没听到地咕哝道:“真的只是买错尺寸了,谁知道尚恩的那里小小的那么可爱……”

我嘴角顿时抽搐起来,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中午食堂吃饭时,我正在排队打饭,段亦然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往角落里的座位带。

被按着肩膀坐下去后,我看着她笑盈盈的绕到对面坐下,打开一个又一个食盒,满满一桌看的我眼花缭乱,她却挑挑拣拣地夹起一块孜然牛肋送到我嘴边。

“这是附近西餐厅的招牌菜,你尝尝看。”

我别过脸,道:“我还是去吃学校食堂吧。”

说着起身就要走,却看见段亦然逐渐变得别扭而僵硬维持着的笑容。

“我不是道过歉了吗?尚恩可真难哄。”

“不是的……”

我尴尬地用手握住膝盖,说不出任何一句合理的话。    从小就是这样,不擅与人交际的主要原因就是不太会讲话,从来表达不清楚自己的喜怒哀乐。

段亦然放下筷子,盯着我闪躲的眼睛认真道:“讨厌我吗尚恩?”

我赶紧摇头,不是讨厌,而是更严重的害怕。

“那是因为昨晚的事而排斥我吗?”

我再度摇头,她抱着手臂翘起一只腿,微微眯着眼睛,

“真的吗?”

我点头。

“可你在发抖。”

她的脚尖沿着我的小腿一路向上,最后停在膝盖上,

“抖个不停……”

“对不起我要走了。”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逃命一样地逃开。

第6章    回忆篇·不良对待    

就在我费力奔跑的时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我只能停下来喘着气颤抖着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传来阴冷的声音。

“尚恩,这是我的电话,一定要保存在手机里知道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那边沉默了一阵后才道:“程尚恩,你把呼吸放缓一点。”

我听后立马用力地捂住嘴巴,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尚恩……”

段亦然的声音明显开始沙哑,隐约还有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你吗?我真的有好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不停的,翻来覆去的,一直一直……”

我立即打断她道:“你别说了……我求求你了……”

她的呼吸,她的语气都在透露着她此时的行为。

“尚恩,喊我的名字……”

“……”

“程尚恩!我让你喊!”

我一下子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拆开后壳将电话卡抽出来用力地扔进垃圾桶里。

疯子,神经病!接下去的几天我不是翘课就是混去别的系旁听,也没有再去食堂吃过饭,而是在校门口的小摊位上将就着吃一些,到了睡觉的点就缩在阶梯教室的角落里蜷了一夜。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躲过了几天,可惜大学的校园就算再大也是一个不流动的圈子,有意图的去找一个人其实不难。

段亦然就像熬了很多个夜晚没睡一样,眼底下一片阴霾,让她的眼神显得更加阴郁。

“顶楼的宿舍就算不查房,可你夜不归宿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还有你的手机怎么回事?一直都打不通,你是在躲我吗?”

我突然鼓起勇气道:“段亦然,放过我。”

她一愣,道:“什么?”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不是你那个圈子的,我性取向正常。以前的事情我可以都不计较,但是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纠缠我三年,我再也不会忍气吞声,我会向校方举报你。”

没想到我刚说完,她就轻蔑的一笑。

“拜托你下次威胁别人的时候,说话先别抖行吗?”

我怔了一下,随即坚定口气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你认真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干死你……”

她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我总觉得她和我话说不到五句就会有高频率的生理反应,会让我忍不住想到“性瘾者”。

“尚恩……”    我看着她向我伸出手。

“程尚恩!”    我听到背后有人喊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阵风一把抱住。

来人紧紧搂住我的脖子,用力揉搓着我的头发。

“程尚恩看到我惊喜不惊喜?!开心不开心!”

好像是……程尚艺的声音,我被她激动地夹着导致呼吸不畅,便面红耳赤地挣扎着。

“你先放手,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她总算松开我,却抓住我的肩膀前后用力的摇晃着。

“你丫快说,看到我到底开心不开心?有没有被雷劈中之后难以置信的感觉?”

我扶住她的手腕,道:“你怎么来了。”

“我们学校互换交流生,全校一共就四个名额,你老姐我初来乍到,凭着这长相这气质这风度,顺顺利利地就来了。怎么样?感动吧?我可是为了你才愿意坐四个小时的火车过来的。快快快,让老姐我亲亲,想死我了都。”

说着便捧着我的脸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其实我和程尚艺以前根本没那么亲近,可能她刚刚大一,去到了陌生的城市,一切从零开始的感觉令她更加怀念以前的生活,而我刚好是她以前生活的参与者,这令她格外亲切。

突然她道:“这位是……”

我这才想起来被晾在一边的段亦然,扭过头僵硬道:“那个,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段亦然却突然上前一步,利用她和程尚艺的两人的身高优势使我被矮矮地夹在了中间。

“你是尚恩的姐姐?”    这个疯子想干什么……

程尚艺没什么好感地应了一声,顺便附加了一句:“你在边上看了那么久,难道没看出来吗?”

段亦然语气比起没好感,更是冰冷得让人膈应:“我只是再确认一下,如果是亲人的话就算了。”

不等程尚艺开口,段亦然便扶住我的左肩,温声道:“今晚要回来睡觉知道吗?”

随即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挺拔背影和微微晃动的发梢。

程尚艺不爽地一把推开我,追了两步又回来道:“不是,刚才那人谁啊?怎么比我还拽似的。”

“你最好别招惹她。”我无奈地看着心高气傲的程尚艺,“你惹不起的。”    其实,是我惹不起。

第7章    回忆篇·醉酒    

晚上我老老实实地站在顶楼宿舍门口,弓起的食指抵在门上等着我犹犹豫豫地措完辞后,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敲出声音来。

门很快就开了,迎面一股清新的香气,段亦然衬衫加短裤站在面前,扶着门看我道:“来了?”

我的心跳一下下砸在喉咙口,堵的我窒息。

“我来,是最后一次,郑重的告诉你,如果你再骚扰我的话,我一定一定,会向校方举报你。”

段亦然的表情近乎呆滞,许久她才“嗯”了一下,似乎没听进去又似乎触碰到她坚持的软肋了。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这个态度的时候,她又道:“尚恩。”    我看向她。

“别讨厌我好吗?我虽然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她没有抓住整个事情的关键,所以我说:“你的认真对我来说都是暴力,请你放过我。”

她的眼圈渐渐泛红,低声地向我确认道:“我被拒绝了?”

我用力地点头,很感谢我长大了,有平等的沟通权利,再也不像三年前那样被跟踪,被尾随,甚至于被猥亵,却什么都不敢说。

“可是那为什么之前没有这样果断地拒绝,而偏偏是今天。”

她不依不饶着,因为我已经度过了震惊期,这件事情开始的很迅速,然而有三年的铺垫,结束的也应该很彻底。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下意识摇头,她似乎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就像真正的段亦然复苏了一样,一挑眉道:“那么追求你就是我的自由了。”

我咬了下下唇,转身就走。段亦然的执着开始让我从害怕变成了焦躁。

很奇怪,她这次并没有跑出来追我,只是大半个身子探出门外道:“尚恩!明天见……”

第二天我选择将自己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于是照常去上了老蒋的课,然而毛邓主义却听得人想跳楼,就在我用手撑着脑袋快要一头栽进书里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却及时地接住我的脑袋并扶了上去。

食指上的戒指形状是熟悉的,于是我急急忙忙收拾收拾书本,低着头狼狈地逃到了后几排的空位上。

下了课,段亦然将一本封面简约的本子放在桌角上,道:“课上的笔记都在这儿了。”

说完就走,不给我丝毫拒绝的机会,就在我拿起本子的瞬间,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挤到我身边,急哄哄道:“哎同学同学,我出50块钱买这本本子,卖不卖?”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咋了下嘴,下定决心似的。

“100!用我一个星期的口粮来换总行了吧?”

说完一把抽走本子,往我手心里塞了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等我回过神来,想想也就算了。

每年的九月底十月初都是学校一年一度的文化节,但因为之后就是国庆了,再加上今年有特例,几个外校的交流生跟着老师来我们学校参观,因此学校让学生会布置得堪比过年。

我随着拥挤的人群东逛西晃,五颜六色的横幅拉得到处都是,手上也被塞满了各色社团的宣传单。

就在我看腻了准备回去的当口,一记脑门突然从后面敲了上来,我痛苦得捂住后脑勺回头,听见程尚艺因奔跑过来而喘气的声音。

“你聋啊!那么大声喊你听不见?故意的吧你!”

我皱着眉揉了揉发麻的头皮道:“你们外校的今天不是要去大礼堂看表演吗?你怎么没去?”

程尚艺将滑到手臂的黑色背包带子重新拉到肩膀上,“你们学校那破表演简直无聊得可以,我借口肚子疼就溜出来的”

说着她轻而易举地搂住我的肩膀道,“我们中午出去下馆子吧,我请客。”

“不去。”

然而,尽管我一百个不愿意,终究还是拗不过程尚艺的手段,到最后差点没被她扛起来走。

到了临街的一家小餐馆坐下后,都是由程尚艺报的菜单,全程没我什么意见,期间她点了一扎啤酒时,我才不禁道:“大白天的喝酒不好吧,等会儿还要回学校呢。”

程尚艺则拧着眉狠狠抠开了一罐推给我道:“那就喝到晚上,一会儿我打电话让学姐请个假,小事一桩。”

我将啤酒推开道:“可我不会喝酒。”

程尚艺立马火了,将啤酒重重砸在我面前,溅出的酒花淋了我一裤子。

“让你喝你就喝!这么大个人了连个酒都不会喝啊?”

实在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喝不喝酒跟她闹掰。    于是我叹了口气,动作迟缓地拿起酒杯,刚送到嘴边就听见程尚艺咕噜咕噜得已经几大口下去了,她放下啤酒,有什么心事一样低下头道:“前几天,咱妈来学校找我了。”

我滞了一下道:“因为……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我考上名牌大学了呗。”

程尚艺苦涩地笑了一下,“她那个男人也来了,整个一粗俗不堪的暴发户,哪点比得上咱爸了。”

我没答话,只是将嘴边冰凉的液体硬生生灌了下去。之后程尚艺还跟我说了些其他的,而我只是一个劲地灌自己酒,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吃吃喝喝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天黑的也差不多,我一头栽在桌子上,被酒精烧的头昏脑胀,程尚艺推了推我。

“不是,你行不行啊?五罐啤酒就把你喝趴下了?我二锅头还没上呢。”

我抬手摇了摇,道,“我不行了。”

复而坐起身,“我要……去上个厕所。”

扶着桌沿摇晃站起,凳子与光滑的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程尚艺道:“你这样,要不我扶你去吧。”

“我自己可以。”    说着便踉跄着走了出去。

其实,是逃了出去,冷风一吹,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脑袋越来越沉,精神却极度的亢奋。

前面不远处,模糊的身影正不远不近地走向我,却在我快要跌倒的霎那一把接住。

面前的人身上又凉又香,我便不禁紧紧贴着,双手扣住她的手臂,说着我自己都听不懂的醉话:“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那人接话了:“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以为,尚恩你很讨厌我。”

我一下子紧紧搂住她。

“不讨厌,我一点都不讨厌!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根本不知道!”

那人也紧紧地反箍住我,摸着我的头发一遍遍地重复着:“尚恩,我的尚恩。”

尚恩,我的尚恩,从来没有过的说过我是她的,也从来没有人需要我。

就在我快沉沦在对方近乎宠溺的抚摸和温柔的语气时,一股巨大的拉力硬生生地将我扯了出去,近乎摔倒。    然后是程尚艺那令我厌烦的声音。

“不是,我说你丫哪位啊?大街上随便都敢搂是吗?没看人喝醉了吗?想干嘛呀你丫的!”

我感觉程尚艺吵吵着就快要动起手来,因为害怕惹事,酒也醒了大半,一把扯住程尚艺的胳膊道:“人一女的能干嘛啊?成了,别惹事了走吧。”

其实,我想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感觉到对方应该就是段亦然。

果然,“尚恩,你喝醉了吗?”    段亦然越过程尚艺直直看着我。

程尚艺听罢回头古怪道:“你们认识?”

我则尴尬得没有任何表示,段亦然也不介意,“我找你找了快一天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就绕过程尚艺要来掺我,而我却后退一步,明显的表示拒绝,段亦然伸出的手就僵在那。

程尚艺走过来一把揽住我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我妹那个舍友是吧?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出来找她。不过今天我们不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说完裹着我就走,然而我的手臂却落入了段亦然的掌中,那力道重的让我连叫都不敢叫,与之不符的是她平淡的表情。

“在校外留宿是要被扣学分的。”

程尚艺咬牙切齿了一顿,突然对我道:“那行,今晚我们不住酒店了,我跟你回宿舍睡。”

“你不是有宿舍吗?”

“不行!”

“不行。”

我和段亦然几乎一前一后同时开口,程尚艺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火大地拧住我的脸道:“我丫今天跟你睡定了!”

最后拉拉扯扯得还真是三个人一起进了宿舍……

一屋子气氛尴尬到不行,尤其是程尚艺先去洗漱,暂时只剩下我和段亦然的时候,段亦然靠在写字台上喝水,整个人笼在蒸腾的热气里,十分疲惫的样子。

我不禁道:“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没睡好吗?”

她却冷冰冰道:“你在关心我吗?”

我哽了一下,不再说话。段亦然便接着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我下意识看了眼厕所方向道:“今天我家人在这,希望你能……”

段亦然打断我道:“这个分寸我知道。”

正说着,程尚艺擦着头发就出来了:“程尚恩,到你了。”

我看向疲惫不堪的段亦然,心中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异常踏实的拥抱,不禁有些别扭起来。

“那个,要不你先洗吧。”

段亦然直起身,一边脱掉外套一边盯着我道:“热水应该不够了,要不一起?”

“算了。”我尴尬地笑笑。

第8章    回忆篇·转机    

等到一切安稳下来,大家又在就寝上陷入了僵局。

原本两张床,我和程尚艺挤一张,段亦然一个外人自己一张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因为顶楼的宿舍常年没有人住,硬件什么的跟不上也就算了,床竟然还塌了,我至今还记得程尚艺一屁股从床上坐到地上的场景。

一张床两个人勉强还能挤一挤,另一个人势必就要没地儿睡了。

程尚艺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对我道:“跟我回我们宿舍睡得了,他二大爷的什么玩意儿!”

段亦然抬手看了眼表,道:“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是门禁时间,大楼早锁了。”

程尚艺的宿舍跟我们的不是同一幢楼。

程尚艺道:“那怎么办?”

段亦然淡漠道:“你打地铺。”

心高气傲的程尚艺顿时来劲了。

“你说什么?让我睡地上,我大老远过来好得也是一客人,你丫这话也说的出口?你哪个系的!我投诉你去!”

我拦住气势汹汹的程尚艺,挡在两人中间,道:“我打地铺不就好了。”

“不行”    “不行!”   这次,反倒是段亦然和程尚艺一前一后地开口。

最后将近11:00左右,三个人总算累的挤在了同一张床上,我被夹在了中间睡得昏昏沉沉,突然程尚艺一个翻身,半个人都压在我身上,她从小睡觉就不老实,我时常第二天醒来腿被压的丧失知觉,然而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程尚艺埋在我脖子里喃喃得说着梦话:“再干它两杯,不喝完不许走……”

随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相比之下,段亦然却格外的安稳,平躺着一动不动,黑夜里只看见她挺立的鼻尖微微泛着光。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是满床的尴尬,我整条腿压在段亦然身上不说,手还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

程尚艺比我还过分,手从我肩上一直搁在段亦然胸上,而段亦然至始至终没有变化过姿势,只不过还没醒,然而眉头却是微微皱着的,想我和程尚艺两个人的重量确实也不好受。

我小心翼翼地拿掉程尚艺那只不安分的手,然后再放下自己的腿,没想到重量一轻,段亦然却醒了,她一睁眼,我的呼吸几乎一滞,太近了!呼吸就在咫尺之间。

她就这样看着我,看得我心脏不正常的跳动着。

空气中浮尘就着阳光上下跃动,段亦然的脸和她的头发一样都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就在我愣神的片刻,对方突然从枕头上凑了过来,吻了一刻就退回去。虽然很快,快到猝不及防,然而嘴唇的柔软和难得的温暖却久久的停留在唇边。

“我已经克制了很多,尚恩感受到了吗?”

“所以以后不要随便拒绝我,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可能会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见我没有拒绝的动作,她又亲了一下,“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那几天我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一下,一下,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吻着,语气那样诚恳,温柔,几近蛊惑人心,我甚至于忘记了反抗与习惯性地拒绝。

直到她的舌尖推开我的牙关,探了进来,我也没有推开这曾经令我别扭的同性接吻,最终停止于程尚艺动了一下之后徐徐醒来,段亦然才从容地从我嘴里退出来,我看着被拉出的一条细长的银丝,顿时被捉奸似的脸上火急火燎。

段亦然却坦然的很,竟然在被窝里握住了我的手,程尚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四处望了望。

“这哪啊?”

三人起床照常洗漱,挤在一间卫生间里,空间顿时狭窄起来,程尚艺嘴里满是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对我道:“对了,这顶楼宿舍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住?”

我在镜子里和段亦然对视了一眼,她坦然的神情令我仓促地调开了目光,低下头洗脸。

在程尚艺不得不回去之后,校园的小道只剩下我和段亦然两个人不远不近地并肩而行。

我垂着头一言不发,即使是尴尬的气氛,却也不想由我自己来打破。

“昨晚尚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我用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道:“其实也……没有喝很多。”

段亦然侧过头道:“不管怎么样,还好昨晚尚恩抱住的是我,否则多危险。”

我抬起头看着她,“答应我,以后不管在哪里喝醉了,都要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接你。”

我刚要开口,她就打断道:“不可以拒绝。”

虽然语气还是一贯的强硬,然而眼神中的不确定,以及一丝丝恳求都好像触摸到了我心脏的哪里,令我不自觉的想起早上的那个亲吻,少有的温柔和渴望。

突然段亦然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摸我的头发,然而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她便硬生生地停住了手,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我走了。”

“你不去上课吗?”

她笑了一下,“我选的又不是哲学,再翘掉专业课的话可能就要挂科了。”说完她的嘴角渐渐收拢道,“再说,我一靠近的话,尚恩就又要逃走了。”

一瞬间有很多东西仿佛一下子全部都涌上来堵住了我的喉咙,令我说不出合理话出来。

“对了。”段亦然将肩上的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一本眼熟的本子递给我,“这个笔记本我又重新买回来了,尚恩不要的话可以扔掉,但是不要再卖给别人了,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说。”

还没等我道歉她已经转身走掉了,她的语气很平淡,背影也很轻松,但我知道她生气了。

第9章    回忆篇·渐露爪牙    

在那之后,段亦然似乎确实没再怎么过乎执着的靠近我,然而在每次回头的时候却能在很远的地方看见她的注视。在形如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之后,口袋里也总会多出很多东西。我固定坐的位置上永远都摆着一盒牛奶……

她这种像初中男生追求女生的幼稚行为令我有些想笑,然而也自私的不想拒绝……

段亦然不断的尝试着靠近我,强硬的方式不行,柔和的方式又太过缓慢,于是她终于忍不住了。

下了晚自习,段亦然混在人堆里一下子握住我的手,拖到视觉死角的一堵墙后,捧住我的脸,呼吸清晰道:“我可以吻你吗?”

我咬了下唇,道:“你忘记我的警告了?”

她盯着我的嘴唇咽了一下,拇指不停地摩挲在上面。    “求你了,就亲一下,不会在做过分的事情,求你了。”

我扶住她的手腕,道:“放开我,否则我喊了。”

她摇着头,很煎熬的样子,还在恳求,只是语气已经硬了:“就亲一下。”

说着就凑了上来,压住了我的唇,那一瞬间的柔软令我彻底的认识到――我好像不再怕这个人了,这就是成年人荷尔蒙的作用吧。

高中时期这一切都是严重的性骚扰,给我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肮脏行为,乃至我重新再见到她的时候都是害怕,然而,现在的我却觉得,心动地求欢。

段亦然缓缓地将我的手臂抬高压制在墙上,顺着她的亲吻我仰起了头,她便一口含住我的喉咙,在上面辗转,最后顺着我的下巴重新闯入我微微张合的嘴中,含住我的舌尖一直被吮吸到发麻。

突然段亦然的手伸进我的裤子,轻声道:“有感觉了?”

我顿时睁开眼,一把推开她,她还在微微喘着气,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马上就要门禁了,我先走了。”

她突然扯住我道:“刚才你没有拒绝我不是吗?尚恩是喜欢的吧?”

我一把甩开她,欲盖弥彰一般激动道:“谁说我喜欢你了?都是你强迫我的!”

她突然愣在那里,我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会有莫名的负罪感。

段亦然盯了我很久,才道:“就算我是强迫你的,你喜欢吗?”

我没有和她直接地对视,“我想,从一开始我就拒绝过你了。”

“我问你喜欢吗?”

我看向她,“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

她的情绪突然有些波动起来,“我要你更直白的说出来,说你被我吻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说你感觉恶心。”

她突然冲上来握住我的肩膀,激动道,“说啊!否则我怎么都觉得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我怎么也不会死心。”

“你凭什么那么认为?” 我用冷漠来掩盖我不能控制住局势的慌张。

段亦然却更愤怒了,怒极反笑道:“凭什么?你说呢?每次回应我接吻的人是谁?程尚恩,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再说对我没想法的话,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你为什么要收?你说啊!”

我用力去挣脱她的手上的束缚,却没有减轻一点力道,终于我忍无可忍道:“那些东西我全扔了,你满意了吗?”

“你他妈撒谎!我亲眼看着你全部吃下去的!”

我被她的穷追不舍地逼问弄的疲惫不堪,“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    说完她几乎是发着恨咬住了我的下唇,我被冲力撞回墙上,卡在两腿之间的大腿紧致而有力,泛着体温突然向上一顶,我几乎快要叫出声来。

段亦然从我的脖子一路滑到肩膀,胸前,渐渐跪在地上埋在我的两腿之间,隔着裤子一下一下地亲吻,我撑住她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对视了短短几秒,便闭上眼睛仰起了头。

“尚恩你是喜欢的吧?尚恩……”    ……    “嗯……”    我从未体味过一睁开眼就开始做那种事的日子。

段亦然的精力实在是好的吓人,从昨晚上楼开始她就没停过,我全身都快被她揉烂了,她还是照常将我整个人都压在身下,紧紧搂着我的肩膀,被子底下上上下下地起伏着也不知道在干到哪一步了,耳廓不停地被她亲吻,听她压抑的喘息声。

而我则是一直闭着眼一声不吭,突然她捏住我的下巴,要跟我接吻,我别过头她便只亲到了脖子,发狠地咬了一口,我痛得“嘶”了一声,她立即松了口,安抚似的亲了亲,接着又照我的嘴要亲下去。

我一直往枕头里埋,她也没什么耐性,手伸到被窝里去,在两人紧紧贴住的地方微微一捅,等我仰起头,叫出声,她就趁机将舌头滑了进来,深入的程度直抵喉咙,等我呼吸渐渐不畅起来她才松开嘴。

我迷迷糊糊道:“停下来……”

她却道:“我们做一天尚恩,不对,以后也一直做下去。”

段亦然和我又重新回到了那样形影不离的日子!早上,她会扣住我的手一直送到教学楼下,将早餐塞进我手里后亲一会儿才肯走,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渐渐的,她彻底渗透在了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程尚艺走的那天,我私下里去送她,段亦然也执意要去。

果然,程尚艺一脸鄙夷看着我俩道:“你连送你老姐都要带上她?这才开学第几天啊?你俩就成连体婴儿啦?”

我尴尬地笑笑,段亦然依旧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使劲地搓我的掌心。

程尚艺突然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头摸了摸道:“我这一走又是大半年见不到面,你一定要一直打电话给我,听到没。”

还没等我说话她已经松开了手,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望着她逐渐被雾霭隐去的背影,我终于还是有了些离别的鼻酸感。

在火车彻底奔向远处后,段亦然从后面一把搂住我,轻声道:“本来今天你的时间都是我的。”

我看了下表无奈道:“从头到尾就两个小时不到好吗?”

她却勒得更紧了些。

我求饶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先松开,早饭都快被你勒出来了。”

“你吃了早饭,可我还饿着呢。”

“那我去给你买。”

她却趁着火车站人不多,一口咬住我的耳廓,牙齿磨了磨道:“我想吃人。”

我紧张地回转过身,但由于一下子太近了,我不由得上身微微向后倾斜,段亦然紧紧箍着我的腰,又一个劲地向我凑过来,最后捧住我的后脑勺把我按了过去。

“你躲什么?”

“你要吃人我不躲?”

她笑了一下,捉住我的下唇咬了一下,虽然她是开玩笑的,但确实很痛。

我别过头道:“回去吧,别闹了。”

她总算松了手,道:“你说过你会买早餐给我吃,没反悔吧?”

“嗯……”

段亦然果真监督着我去给她买早餐,不过是街边的煎饼果子,她挑了下眉后,当着我的面全吃掉了。

我看着她吃的一本正经,不禁道:“你以前没吃过这个?”

她没回答,只是一把搂住我的腰,道:“接下去,你的时间都是我的了。”

我抿着嘴角,点点头。她向四周随意扫了一眼,低下头含住我的嘴唇,就在我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却又松开了,轻声道:“要不要去我家。”

第10章    回忆篇·施暴者    

三年前的记忆一闪而过,我的腰也是被这个人紧紧勒着的,问着同样的问题。

“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被她晃了晃,有些茫茫然地,“为什么。”

她松开一只手,将我被风扬起的头发别在耳后,顺势靠在上面道:“因为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是什么?”

酒红色的大门被扭开的瞬间,我看见了——我。

段亦然的家是一幢地位十分偏僻的小洋楼,开车得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周围除了一条条石子小路和路边的棕榈树,其余什么都没有,白天还好,晚上一个人住在这确实挺渗人的。

出租车停在路口就走了,段亦然扣住我的手在前面走着,背影被阳光照的反光到刺眼,我微微眯起眼睛,搭话道:“你就住在本市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我,笑道:“你在哪里我就住哪里。”

到了门口,我看到她按的密码刚好是我的生日,我立马把我这一发现告诉了段亦然。她也只是笑,随即扭开了门将我推了进去,然后,我看见了我,是的,我。

四面的墙上全部都是我的素描画,巨大的纸张使我的脸上每一个细节都具有压迫性,我整个人都傻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直到段亦然从后面拥上来贴住我的耳朵,嗓音带着磁性。

“这是我为你画的,喜欢吗?”

我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画上的人是我没错,可那绝望却又勾引的眼神又不是我,更像是我身后人的臆想。

我在段亦然的怀里回过身,在她低眸的注视下,略微有些颤抖。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虽然这么说会让你自恋,但是程尚恩,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她俯下身靠在我唇边,“喜欢到窒息,喜欢到……”她没有说下去,而是呼吸沉重的吻住我,手向下撑住我的腰。

有种突然掉进海里的错觉,她的身上实在是太凉了……    在最关键的时候我别开脸,这显然引起了段亦然的不满,她有些粗暴的扭过我的下巴,狠狠咬住我的嘴唇,当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地推开她,用手背蹭了下嘴角道:“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我都被你咬出血了。”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陌生,杀红了眼一样朝我走过来。我被她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向后连连倒退着,最后被她一把拉过去摔在桌子上,剧痛感令我也火了,不禁道:“你神经病啊!突然发什么疯!”

她一个手肘上来抵住我的脖子,道:“从你踏进这扇门开始,你的就是我的,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听懂了吗?”    她的话也彻底激怒我了,她以为她是谁啊!

“不懂!我又不是跟你签了卖身契,你在那边自说自话什么!”    我真的搞不懂这个人,一会温柔真挚得令人心动,一会儿又跟个疯子一样令人恨不得抽她。

她咬了下牙邦,突然动手抽了我一掌,“懂了吗?”

“不懂!”

她与我的暴怒对视着,突然道,“你真的变了,程尚恩。”接着她凑近我道,“但我会把你那份对我的恐惧重新找回来的,在那之前,你就乖乖住在这。”

我道:“难道你原先对我的温柔都是假的吗?”

她以前连吻我都是乞求的,因为我的离开而整夜整夜地找我,说过因为害怕我离开而不敢靠近……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

剧痛感消失后我渐渐没了底气,一直到段亦然冷笑一声,“不这样,你来吗?”    胸口被猛地一击,我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然而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被算计的价值。

“来?来干什么?”

她摸着我的头发,道:“尚恩,我对你的需要远远不止这么多,你要明白,我不是要跟你谈恋爱,而是让你变成承担我一切欲望的一个不算人的人的存在,你明白吗?”

什么东西在我喉咙里翻滚着:“性……奴吗?”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对,没错,就是那个。”    与她的喜悦相比的是我剧烈地挣扎,一瞬间,以为呆在了被人疯狂爱慕着的天堂,一瞬间,又被一脚踹进了地狱,简直令人意想不到。所以说,我来这儿干嘛?我对这个人动心过干嘛?

“骗子!神经病!去死吧你!”

挣扎中她已经脱掉了自己的外套,下死手扇了我几个狠厉的巴掌,自上往下看着我,彻底露出了我曾经不经意捕捉到的表情。

“再骂人,割了你的舌头信不信。”

我挣扎过,反抗过,撕扯过,最后,被打得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毯上。

段亦然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喝了一口就朝我走过来,高高站着将酒淋在我身上,欣赏着我因那冰凉的液体而微微发抖的身体,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使用暴力,但今天是你反抗的太过分了。”

我张开干涸的嘴唇,一字一顿道:“骗子,神经病……”

“你怎么这么固执,还是因为……被伤害到了?”

她的脚不轻不重地踩在我身上,“那看在你这么纯情的份上,只要你肯听话,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骗子……”

身上的脚狠狠往下一踩,那人嫌恶地皱起眉头:“你有完没完。”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这个肮脏的世界……

第11章    回忆篇·绝对掌控

我暂时不知道姓段的去哪了,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一张巨大的素描像望着我,那绝望的眼神终于有些像我了。

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我胸口一阵气血上涌,硬忍着疼站起来,走到那副画前,看了一会,一下就整幅扯了下来,大的都可以当被单。

我愤恨地把它撕扯地四分五裂,犹不解气又狠狠地踩了几脚。段亦然听到我的动静,走出来,愣在原地的样子真解气。逐渐的,她的表情开始扭曲,双手颤着,连声音都发着抖。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画这张画花了多久的时间。”

“关我什么事。”

“四年!”

她将手里的酒杯朝我砸过来,正中脑门,杯子碎裂割伤了我的额角,我下意识捂住头尖叫了一声。

她冲过来疯了一样的搂起那些纸,跪在地上,双眼血红。说实话,我害怕了!我趁着她分神的当口,赶紧朝大门奔去。

我总有种感觉,段亦然马上就要追到我了。于是我跑的分外的快,甚至于扭开门的瞬间,一脚踏空狠狠地摔了出去。我趴在地上,下意识回头去看,结果,段亦然确实站在我背后,那么近。

“跑啊。”

她的脸隐在阴影里吓得我声嘶力竭地大叫:“救命!有没有人!救命啊!”

没想到她却把手放在嘴边,跟着我一起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我便不喊了,喘着气看她。

她喊着喊着就笑了,把手放下来阴森森地看着我,道:“跑啊!喊啊!”

我一个劲地向后倒爬着,她上来一个横踢,又快又狠,我头嗡嗡直响,仰面倒下。段亦然跨坐在我身上,揪起我的领子,道:“不跑?那你以后可都没机会了。”

我被拎着后领,像垃圾一样被拖进了房中,看看大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完了。段亦然就像拖着条狗一样上楼,嘴里一边念念叨叨:“变了变了……太不听话了……不听话……”

我浑身又酸又痛,也不敢说话抑或挣扎。段亦然拧开了一间颜色暗红的房间,那血的颜色令我恐惧得想哭,想求饶,如果她能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她把我丢在地毯上后就去锁门,然后拽着我的一条手臂,用床脚的手铐另一端铐住我。接着她蹲在我面前,道:“听着,从今往后,我想做的时候就做,想做多久就做多久,方式手段也都是我来决定,工具的话全都在我身后的架子上,有时间,你可以自己熟悉一下。而你要做的就是全盘接受。”

她站起来道:“如果你想逃跑,第一次,我会敲断你的膝盖,第二次,我会砸断你的盆骨,第三次,”她从架子上取下一捆尼龙绳和一卷黄色的胶带,“我希望没有第三次。”

接着她来到我身边,抓起我头顶的头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取悦我会有奖励,犯错就有惩罚。”    她把绳子散开,道:“准备好了吗?”

睁开能睁开的一只眼,对面有一面试衣镜刚好能照出我的影像——面朝下趴在床上,小腿跟双手被一起捆在了身后,异常扭曲的姿势,而我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暗红色的房间里没有昼夜。

左眼皮昨晚被什么东西砸到,肿胀到抬不起来,嘴角也破了皮,身上青青肿肿什么伤都有,咬的,抽的,掐的……有时候我上半身被打到床下,下半身还留在床上被段亦然用各种东西操弄着。她是个实实在在的变态,毫不留情的,神经质的。没有谎言就不再美好。

门开了,她来了。手中提着酒和酒杯,用脚踢上门,然后来到床前,面无表情地道:“想喝点酒吗?喝点酒可以不那么痛。”

听到她那么说我突然就哭了,嘴里塞着毛巾外面还缠着胶带,声音是压抑“呜呜”声。她便扯掉那些束缚。

我立马泣不成声道:“段亦然我求求你了,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你就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求你了!”

她嗤笑一声:“如果你能像上一次像狗一样的舔我的脚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你去厨房吃饭。”

我受不了侮辱的尖叫了一声,她上来拍拍我的脸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连避开她的勇气也被消磨光了,这才几天啊……  她倒了一杯酒递到我嘴边,道:“这里面我放了点好东西,都是高档的烈货,有感觉了就喊我。”

她捏开我的牙关,把那酒硬灌了进去。药效来的太快,我渐渐被烧得浑身燥热,我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因为我开始不断地呼喊那个人。

段亦然凑上来不断摸着我的脸道:“你知道这种渴望的感觉吗?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占有,等到拥有了又不能任意而为。一直被你拒绝着,还要拿捏好分寸,害怕一个不小心惹你反感了,就什么都得不到,这种幼稚的感情游戏真累。”

我整个人都陷入非常焦躁的状态,她的手冰凉得刚好,每一次触碰都能缓解着欲望的疼痛,我一直往她怀里钻,终于她抱着我的头狠狠亲了一下,依偎在我的发顶。

“尚恩,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没得到满足而翻过身,手急切地想从束缚中抽离出来。等到绳子一被解开,我立马疯了一样地爬起来,抱住个活人就不管不顾地一顿狂亲。

那人似乎也被我感染了一样,热切地回应着我,直到我彻底丧失了意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尚恩,你什么时候才能渴望我……”

第12章    回忆篇·初端    

等我醒来时,耳边模模糊糊是钟的走针声,我抬起眼皮,左右转了转,还是红色的房间,什么都没变。

在人们想要迫切地逃离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时,总会希望那是一个梦,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它会让你痛,让你留疤,让你今后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抖。

我翻了个身,愣愣盯着泛酒红色泽的天花板上我的倒影,报废了一样。

段亦然今天不在,短暂的假期后,她应该去上课了,而我却被困在这里无人问津。虽然坚信终归会有人发现我的失踪,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切还来得及吗?

身上扭曲的束缚变成了一条脚踝上的链子,我就像条被锁在家里的牲畜,怎么样都行,只等着待宰。

躺了很久才坐起身,下了床测量我的活动范围,能任意进出的大约只能卫生间。房间角落里有一台插着电的矮冰箱,里面塞满了食物够吃一个星期的,然而我却没有任何食欲。只是凝视着架子上的东西――几乎每一件都曾划伤过我的皮肤,撕裂我的自尊,把我打的遍体鳞伤。

我颤抖着手拿起一个银色的倒勾,锋利的样子是我还没接触过的。我将它扔到了床底下,接着挑挑拣拣了许多,也通通藏得藏,扔得扔,完全忽视了这样做有多可笑,只是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以前也没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最近才发现我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很快段亦然就回来了,看到我后是完全放松的表情,搂住我道:“能起床了?”

我被迫枕在段亦然胸前,她身上的寒意令我有些寒噤,她却搂我更紧了,吻着我的头发道:“你以前也是像这样在我怀里畏畏缩缩的,程尚恩,这才是你。”

亲昵了一会儿,段亦然将我搂到床上,10 cm的身高差,却使她抱我像抱个孩子一样。不过她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到了床上也没有立即跟我做什么,只是让我坐在她的两腿间,夹紧我后,又从背后勒住我的腰,将下巴枕在我肩上和她一起看墙上的电视。

我整个僵在那,不敢动,呼吸也是尽量放缓或者配合着身后人的呼吸。她一边看电视,一边玩着我的手指。

隔了很久,我的注意力才被电视里播放的内容吸引过去,直到画面有一个镜头切换到黑屏,我才注意到身后的段亦然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的背影看,吓得我慌忙回头,结结巴巴道:“喂……你……”

她却回过神来一样,道,“怎么?不好看?”一个遥控器塞进我手里,“那你自己调着看。”

“我不想看了。”我干巴巴道。

“不会无聊吗?”

“……”

“十多天过去了,怕你无聊,不过不想看就算了。”

她抽掉我手里的遥控器,一个前倾将我压了下去,手滑进我的衣服里上下摸索着,耳边是她亲吻的水声。

就当我闭上眼睛等着痛楚到来的时候,却听到她说:“学校那边快兜不住了,明天你回去上课。”

我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她,如果我真的可以回去的话,那她做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段亦然将我整个搂进她怀里,指了指天花板道:“那里有一个针孔摄像机,里面的记录是什么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吧?”

我瞬间浑身冰凉,心也凉透了。她继续道:“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程尚恩,如果你敢跑或者不听话,代价是什么需要我说出来吗?你的家人会用什么眼光看你?”

我只看得到她嘴皮一张一合,内容是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我只知道,脚上的锁链已经变成了精神上的桎梏,我被盯上了就逃不开了。

我在教导处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因骑车摔伤而导致的缺课,一身的伤也替我掩饰了过去。

回到教室上课,第一次选择坐在最后一排,把脸埋在书里哭泣,课堂上活跃的氛围使我无人问津,刚好,眼泪可以更肆意一点,太委屈太委屈了。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我一下弹坐起来,慌忙抹了把脸,回过头看着对方。

“尚恩真是你啊?”    是楚楚的声音,我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回应了声。

“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摔伤。”

她深信不疑地哦了一声,接着道:“你不是哲学系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故作轻松地怂了怂肩,“哲学太枯燥了,想换换口味。”

楚楚笑了一下,“这不像你的作风吧。”    那我是什么作风呢?

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楚楚和我理所当然地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不断和我聊着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建筑系有个叫张明宇的男的,你听说了没?”

我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楚楚很惊讶道,“最近他追咱们段大女神追的可谓是轰轰烈烈,感天动地啊,连外校的论坛帖子都炸了,你还不知道?”

我依旧兴致缺缺的,边看向窗外边敷衍道,“那个女的那么好看啊?”

楚楚立马像看着鬼一样看着我,“段大女神,段亦然啊!跟你住一块的啊,摔傻了吧你。”

听到这个名字,我一下子哽在那,默不作声。楚楚察觉到我的变化,道:“怎么了?”

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这是临走前段亦然塞进去的。    我哆哆嗦嗦地拿出来接听,段亦然在电话那头,声音十分悠闲的样子。

“下课了没?”

我看了眼低下头吃饭的楚楚,用手捂住听筒微微调转过身道:“下课了。”

“那回宿舍,我买了好东西给你吃。”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

那边突然沉默下来的氛围令我顿时浑身发毛,强烈地想要改口,却已经听见段亦然极度厌烦道:“给你五分钟。”

把电话塞回去,我慌忙站起来,拿起搭在倚靠上的外套和桌上的餐盘就要走,楚楚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嘛?逃命啊?”

“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

跑了没几步听到楚楚在背后喊我,我便回过头听见她说。“尚恩,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吧。”    我一开始不知道她说这个是因为什么,后来路过反光玻璃的时候,我明白了……   真的是一身的伤啊。

拧开宿舍门的一瞬间,各种食物混合性的气味扑面而来,仿佛刚刚有人在这里聚餐过。

段亦然正坐在床边投入地看书,听到我的动静也只是翻过一页纸,连头都没抬。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到她对面的床铺,然后靠在通向上铺的脚梯上做依靠,这个角度也刚好看到段亦然脚边的垃圾桶里那些快要溢出来的食物,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见她一直不说话,便没话找话的,“我迟到了?”    我看了眼表,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经是跑过来的了,可是五分钟根本没可能。”

她还是一言不发地看手上的书,我也下意识扫了眼书封面,大写的“BLACK SWAN”十分醒目,可里面的内容却令人望而却步。

“这书很难懂的吧?你看的进去吗?”

她听后突然把书一合,随手丢在桌子上,道:“读不懂你还买。”

其实这是程尚艺送我的成人礼物,我当时随手翻了一下,见全是英文就再也没碰过它。然而上大学收拾行李的时候程尚艺硬是因为这是她送的,就逼着我放进行李中,直到现在。

段亦然伸出手朝我招了一下,道:“过来。”    我愣了一下,没动。

她立即“啧”了一声,皱眉道:“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记得,无条件服从。

我刚走近一点就被她伸着的手一把拽进怀里,被按着头深吻了一会儿,等分开的时候她依偎在我唇边道:“把下颚用力打开,然后用你的舌头来勾引对方,这么简单的接吻方法你不懂吗?”

我看着对方近距离的脸,她的呼吸,她的鼻尖,还有她因为凝视我的嘴唇而被睫毛遮住的眼睛………我下意识夹了下腿。

段亦然轻笑了一声,抬眼对上我的目光,那种注视会让人想到“爱”这个字,可我知道那是假的,这个人什么都是假的。

她道:“你有感觉了程尚恩?绷这么紧。”

说着就捏了把我的腰,就像被电流打中后背一样,我一下撑住段亦然的肩膀。她用手掐了把我嘴角的淤青,喃喃的道:“一身的伤……”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觉得痛是有快感的。

第13章    回忆篇·再度沦陷

我仍然不可遏制地想,当时那个渴望我的,把爱做到极致的,每一秒钟都要和我在一起的人呢? 就算喜欢是假的,那贪恋呢? 自恋的错觉被揭穿,狠狠扼住我的脖子,渐渐被憋得呼吸困难。

段亦然用那修剪精致的冰凉指尖刮了刮我的扣子,道:“你脸红什么?”

接着她悠闲地解开了第一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想要什么就自己来要,我又不是不给你。”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到第四颗的时候,她的手就着空隙伸了进去,摸过我的锁骨后绕到后面单手解开了胸扣,然后一把拉下!我一把按住她的手,重重喘了口气。

“真是……”    段亦然猛地坐起来,扯住我的头发狠力向后一拉,一边沿着我的脖子一路向下吻咬,一边急不可耐地解我的扣子,手伸进牛仔裤揪着内裤边角往上一提,我叫了声,不停地颤抖着。这仿佛刺激到了段亦然一样,她终于变得炙热而疯狂起来,就这样坐在她腿上做完了一切……

上午还因为委屈而痛哭的我,竟然整个下午都陷进欲望里沦陷。果然,性是一件原始而又很神奇的事情,过程是天堂,结果是地狱。

“段亦然你再不出来我就死给你看!”

熄灯之前的女生楼下,冷不丁传来一个男学生的撕心裂肺的怒吼。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女生们瞧热闹不嫌事大一般蜂拥到阳台边往下看,就算手上还残余着洗衣泡沫,脸上敷着面膜,甚至穿着蕾丝睡衣也都要一个劲踮着脚伸长脖子往下看。

而造成这场骚动的人叫张明宇,大一建筑系的男学生,戴着眼镜一副死宅的样子,平时为人低调不爱说话,然而自从见到段亦然的第一眼起,他就疯了。

特地挑暴雨倾盆的夜晚,不顾校方的警告驱赶,站在女生宿舍楼底唱了一夜的情歌。用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了9999朵玫瑰,跪在段亦然必经之路上求婚。为别人只是开玩笑诋毁了段亦然一句,而大打出手遭到劝退……  可惜这一切疯狂的追求却连一个正视的眼神都没有换来,迎接他的却是别人指指点点的巨大压力。    他的精神已经有些癫狂,歇斯底里地用刀尖指着自己因愤怒而爆露出的青筋,因得不到回应,继续怒吼着:“你就不能出来看我一眼吗!?段亦然!!我爱你!!段亦然!”

我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坐在床边看书的段亦然,小心翼翼道:“有人在喊你。”

她无动于衷地翻过一页纸。“段亦然我求你了!出来看我一眼!段亦然!”

我被那垂死挣扎般的喊声叫的有些心慌,站起来道:“有个男生一直在喊你,你还是出去看一眼吧。”

她的视线仍然定在书上,置身事外般,“这件事情学校会处理,你少管闲事。”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只是扭开阳台门锁,向下看去,那个男生一看到顶楼上出来一个人影以为是段亦然,更加激动地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地喊:“段亦然!段亦然!”

那些叽叽喳喳议论的女生听到后,立马半个身子探出去朝顶楼录影拍照。我忍不住把手放在嘴边喊道:“你走吧,她睡了。”

那人一听不是段亦然,竟然爆粗口道:“你他妈谁啊!?你让段亦然给我出来,否则我就死在这儿!”    他既然这么说……那还同情他个头!

我回身将灯一下按掉,果真听到那人杀猪般的嚎叫。    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敢划开自己的大动脉,骂骂咧咧地被宿管喊来的保安拖走后一场闹剧这才结束,而身为闹剧的主角却云淡风轻地由坐到躺继续看她的书,我也坐回凳子重新刷题,两个人没有交流。

直到10:30左右,段亦然突然合上书道:“上床。”   我笔锋抖了一下,就着台灯看过去。

“我们下午不是才……”

她打断道:“我现在没精力弄你,给我暖床就行了。”

我将目光重新调转回卷子上,“等我把这道题解完。”

她听后立马起身走过来,不由分说把我整个“端”起来丢在床上,然后皱着眉头将我塞进冷冰冰地被窝里,语气冷硬:“就这么点小事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我冷得直哆嗦,抓着被子看着她还站在床前便道:“你快进来。”

她瞟了我一眼便往厕所走,“捂热了再说。”

在T城,天气到了11月份就冷得足够让人缩手缩脚,而大学宿舍这个月份却仍不让开暖气。我平躺着睡觉得冷,就侧卧着把脚蜷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攒温度,隔了一会体温才渐渐上来。就在自己差不多要睡过去的当口,段亦然就像掐着点一样钻了进来,浑身寒气,一把搂住我,完全拿我当个热水袋也就算了,还硬是把我从头到尾地捋直,脚不容拒绝地伸到腿间取暖。我整个人被紧紧地按在她身上夹着,脖子还得忍受那冰凉刺骨的呼吸。

将就着躺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便往被子里埋了埋,顺势枕着段亦然的胸口。那是她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而柔软的地方又往往能让人想起温暖。

突然,她摸了摸我的头顶,然后温柔地一亲……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有些茫茫然,好像似乎已经太久没有被这样宠溺地对待过了,这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然而我听见她说:“尚恩颤抖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那样平淡的语气,带着怀念似的,可是,她怀念而不得的我,是最令我讨厌的我。

那一年似乎也不曾遥远。身后的公交车关上了后门缓缓驶走,那是我最后一次坐它。我毕业了,试着走了几步,腿却直打颤,我蹲下来忍受着腹部难以言说的灼热和麻痒,那是我的思春期,是那个带给我恐惧的人,带给的另一种不敢坦白的感觉。

背着书包回到家。程尚艺一下跳到我身上,手上的录取通知书在我面前直晃。

“S大!尚恩我做到了!”

而我一直干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为什么不是我呢?    妈妈说只要我和程尚艺中一个人考上了S大,她就会回来。让妈妈回来的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虽然,妈妈到最后也没有回来。

我走到楼顶,冲着这座华灯初上的城市喊道:“去死吧你程尚恩!”

那一年,我十八岁。我把那个懦弱的程尚恩扼杀在了十八岁。直到再一次遇见她。    “尚恩。”

第14章    回忆篇·果汁

“喂!程尚恩!”   我一下睁开眼,面前的人正支起上半身盯着我,锁骨若隐若现。

“你再往我身上挤,我就要掉下去了。”

“啊……抱歉……”    我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往里睡去。

听到段亦然在我身后起身,然后是穿衣服的窸窸窣窣。

“提醒你,你的课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老蒋!没想到来学校没几天就会以头发凌乱的迟到形象,出现在了全班同学面前。幸好今天蒋教授不在,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助教,却又惊讶道:“同学你不会是刚从山上跑下来的吧。”

我拿着书本挡住脸急冲冲地跑到后排,找了个位子就坐,压根没想过,后排这睡觉、谈恋爱的黄金宝座此时刚巧空出一个意味着什么,结果助教刚开口,就听见“哐啷”一声,我人连坐板整个摔在地上。 这次是彻底完了……

跟段亦然吃饭的时候,她坐在对面慢条斯理的将一块牛排夹给我,道:“今天迟到了吗?”    我抓了抓还没来的及打理的头发难堪地“嗯”了声。她看了我一眼,道:“吃完饭去把脸洗洗,还有你的头发也是。”    听她这么说,我是恨不得一头栽进土里。只小声地“哦”了一下。    “对了。”    段亦然再度开口,我还以为又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便一下松掉牛排,抬头看向她。

她却罕见地一笑,伸手过来用拇指抹去我嘴边不小心蹭到的酱汁,道:“昨晚上你做的什么梦。”

我还在为刚才她指尖的温度晃神,敷衍道:“没做梦。”

“那你哭什么?”

“我哭了?为什么?”

“问你啊。”

我直愣愣地看着她,就像中了邪一样的,“可能是想起了在别墅的日子吧。”    段亦然擦拭手指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或许是身上哪里太疼了,可又没意识来控制眼泪,所以就哭了也说不定……”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可能会踩到老虎的尾巴,可我仍然试探一样的踩了。可能那个经历,虽然让我不敢指责她,可让我当个没事人一样,太难了。

我以为段亦然会愤怒,会生气,可还是那句话,我永远都猜不对她,她只是放下手中的纸巾,看向我的眼底。

“你现在也许很反感甚至很不服气,可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那个痛感,并且求着我带给你,程尚恩你,”她轻微地摇了摇头,“太好预计了。”

我不明白段亦然在说什么,但为了尽快地把局势收住,便用力地挤出一个笑,然后低下头吃饭。

下午一来就是个突击测验,我在一片哀叫声中草草做完了卷子,然后咬住笔盖想一些更加富有“哲学”性的东西。突然一个白色的纸团砸中我的胳膊,可惜我泥菩萨过河实在没能力帮哪个陌生人作弊,便动都没动。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我有些火了,不爽地回过头去,刚巧看到一个女孩子抬起了手,里面塞着一个白色的纸团正准备朝我发射,结果被我抓个现行便尴尬地吐了下舌头,皱起了八字眉低下头奋笔疾书,我觉得她有些好玩,便回头伸展开了纸条,刚想动笔写些答案,却发现上面全是答案……

随着铃声一响,大家如释重负地收拾笔袋出去,我看到那个女孩子被人搂着脖子直揉脑袋,嘻嘻哈哈地笑着“抱歉抱歉”,另一个略壮的女生有些抓狂道:“李知源,你知不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你把答案四次扔给了别人是什么感觉!”

女孩下意识地朝我看过来,我便掩饰地低下头胡乱搂了一把慌慌张张地出去了。走廊上那个叫做李知源的女孩突然叫住了我,“同学!”  我回过头时她已经到了跟前,笑得非常好看地冲着我。

“那个,虽然我知道作弊不对啦,但你能把纸条还给我吗?”

我才想起来,便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纸团伸到她面前。女孩的笑容里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抓过去,轻声道:“谢谢。”    远处好像有人在喊她,“果汁!去吃饭了!”

“对了,我叫李知源,你呢?”    我一下哽在那,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女孩还是很有耐心地笑着,“你的名字?”

“程尚恩”背后有人一把搂住我,是段亦然的声音,“吃饭了。”

第15章    回忆篇·危险的追求者

一路上我被段亦然搂着,她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沉着来脸道:“刚才那人是谁?”

“不认识。”

“不认识站在那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我抬起头想看她的表情,可惜个子只到她肩膀那里,除了纤细洁白的脖子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段亦然刚巧低下头对上我的眼神,略微一皱眉便又看向前方。

可我还是看见了,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嘴唇,她的一切开始在我脑海中渐渐清晰,深刻。我为这种感觉略微挣扎了一下,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真的太容易让人迷醉。突然我很想咬一口她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咂咂嘴却是:“段亦然你是混血儿吗?”

“不是。”

“可你鼻梁很高诶。”

“那又怎样。”

“个子也高。”

“……”

就在我和段亦然边走边听我废话的时候,一条人影猛地蹿了出来,我被吓到一哆嗦,下意识往段亦然身后躲了躲。

“段亦然嫁给我!”    却又是张明宇!这个人算是已经跟踪我们跟踪到了一个境界,像今天这样的求婚示爱的行为光我见到也不下十几次了,真的数不胜数,不胜其烦。要不是段亦然不许我管,我真的很想检举他,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人群的目光很快被吸引了过来,不过这一次没有起哄,祝福,口哨。    有的只是挖苦。

“又是这二货,丫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屌丝还想逆袭不成。”

“花不要钱啊。”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话越说越难听,可段亦然依旧不表态,我忍不住道:“同学你要不放弃吧。”

张明宇眼底猩红,面色青灰,甚至还有些胡渣,像是几个夜晚没睡了一样狼狈不堪,精神状态极差的样子,他望向段亦然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深情,到了恳求甚至于此时此刻的乞求。

“亦然,段亦然,求求你了好不好。”

他把戒指抬了一下,迫切地望向段亦然。我也下意识地看向她,可惜回答仍旧是毫无意外的。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人群中幸灾乐祸的笑声,显然刺痛了这个坚持到没了台阶下的追求者,他失力地把花一丢,由半跪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我看他那架势有些吓人,便紧紧抱住段亦然,防止这个男人失控。可他只是将我们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缓缓道:“你们会后悔的。”

第16章    回忆篇·滞留T城

手指再一次停在键盘上直抖,我不安地动着大腿,四周一片寂静。一个月前还炙手可热的图书馆,此刻却被放假的热潮冲得门庭冷清,只有几个面临毕业问题依旧挂科的人,还在头悬梁锥刺股得奋战当中。不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颤抖的幅度更大了。将手机拿出来,接听后却离耳朵有一小段的距离。

“程尚恩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今年不回家过年是几个意思!?”

“我……”

“这才刚离家翅膀就硬了是不是?”

“……”有苦说不出。

“我警告你,咱爸现在被你气的饭都不想吃了,他要是有什么好歹你给我等着!”

话筒发出羽绒服摩擦的声音,显然是被另一只手拿走了,果真传来老爸沧桑的男中音:“小恩是不是因为爸爸没送你去学校憋着气呢?老爸当时不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你也表示理解吗?现在整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啊?这中国人的年啊就得团团圆圆的……”

我痛苦撑住额头直抓头发。听到那头程尚艺的声音:“爸你甭跟她废话,她敢不回来!”  说着程尚艺抢过话筒,“你丫皮紧点,别等着我上你们学校逮你去!”    然后就是怒挂话筒的声音。

我将手机反扣,一番轰炸后失力地倒在桌子上,“我家里不同意。”    对面看书的段亦然语气坚决道:“没商量。”    我抬起上半身道:“你们家里难道不催你回去过年吗?”

段亦然很明显的一滞,接着合上书一下站了起来。我吓得一激灵,看着她走过来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就往外带,我惊得随手抓起能抓的,踉踉跄跄地跟着她。

一月份的T城雪厚得连走路都得深一脚浅一脚,我又是被拽着,一路上摔的那叫个惨,而段亦然顶多回过头等着我站起来,五指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腕。最后一次,我的笔记本直接摔成了两半,我再也受不了得一把甩开段亦然的手,搂着笔记本的尸骨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段亦然走过来不顾我的挣扎,上手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冬季衣服穿的厚,我又不安分,段亦然终于火了。

“再烦干死你。”

混战在半夜,我伸脚踢开枕在我胯骨上睡觉的段亦然。    裹着丝绸床单想要走到落地窗前,却被掉在地上的枕头绊倒,摔得动静有点大,惊醒了段亦然。她坐了起来将自己的滑到肩膀上的吊带衫拉上去,问道:“你要干什么?想跑?”

我难堪地扶着床沿站起来,尴尬地笑笑然后指向窗外。    “外面在放烟花。”

黑暗中段亦然的脸被烟花映出不同的颜色,那样绚烂的一瞬,犹如昙花一现。走到窗边,我将手掌轻轻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喃喃道:“快要过年了啊。”

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力将我挤在玻璃上,段亦然紧紧搂着我,蛮横地扣住我放在玻璃上的手,直往肩窝里埋。

“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哪都不要去。”

我开始认真起来,“可是,我有家人要陪,也有家人要等。”

段亦然咬住我的耳廓,“你不能只是我的吗?”

怎么能呢?我艰难地回过身,小心翼翼地捧住段亦然的脸,第一次敢去主动看那个人的眼睛,却发现那里面被太多东西塞满了。

“去陪你的家人吧,”我说,“他们才是真正需要你的。”

段亦然眼里突然有了隐隐的水汽,她像是害怕被看破什么似的,一下抱住我不断抚摸着我的头顶。

“会吗……”

次日坐在车里,电话那头程尚艺愤怒的声音再次传来。    “死丫头我告诉你,我已经坐上火车准备来你们学校逮你了,你丫要是敢在外面厮混不好好呆在学校里,小心我把你当众吊起来打。”

我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开车的段亦然,微微侧过身捂住听筒道:“不是,你还真来?这赶上春运火车站你家里开的不成,想来就来?”

“你还敢说!我他妈从凌晨开始排队才搞到这张票的。不是,我怎么觉得你程尚恩自从上了大学以来就这么跳呢?怎么,远离了我们自由了,所以就解放天性索性连家都不回了啊你丫*%#&**@%”

我敷衍道:“我这两天就回去,不跟你说了,这儿信号不好,喂?你听得见吗?”    我一下挂断将手机随手丢开,恨不得用安全带勒死自己。

侧过头看了一眼依旧不说话的段亦然,抿了抿唇道:“你会回家的吧?”    刚好一个转弯,她将脸转向另一边,很抗拒的样子。她这样反倒令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她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也识趣看向自己那边的窗外,突然一抹白色飘了过去,我打开车窗,真切地看到它们了,便激动万分地喊道:“段亦然!段亦然!你快看,下雪了!”

“好几天前不就下了吗。”    段亦然总算开口。

是啊,可那些早就被人踩脏了。雪不就应该洁白无瑕,才能圣洁得让人想要给大自然跪下来吗,而不是变黑变脏然后被扫到一边,只为给那些橡胶圈腾出一条道路。

车子稳稳地停在学校附近却没到门口,这个时间段刚巧是从五湖四海的家长来接孩子回去过年,交通十分的拥堵根本开不进去。我没有立马下车,而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么……明年见。”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时间丝毫不会拖泥带水,转眼间已从夏天迈入冬天,似乎已然忘了秋天是什么样子,也忘了那一年初见我们的样子。

段亦然解了安全带先是不说话,只是目视着前方。我便补了句:“新年快乐。”    终于她忍无可忍地一把揽过我的头几乎撞在我嘴上,狭窄的车厢只听得见皮椅的吱吱声和我们粗重的呼吸。终于她松开了我,一寸不到的距离。

“开学来了之后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一愣,自暴自弃一般笑了一下:“知道。”    我是你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的对象。

感觉车窗前有人经过,段亦然将我的围巾拉高遮住我的半张脸,没什么感情道:“去吧。”    我打开车门下去穿过一条马路,突然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我好像听见了段亦然的声音。    “程尚恩!”

第17章    回忆篇·断臂

还没等我回头,带着冲击性的钝痛已经从肩膀蔓延到大脑,接着我被一脚踹跪在了地上,连头都没来得及回,也没来得及问段亦然喊我是要做什么?听见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似乎周围的人群一下就远离了我。

一把带着猩红血液的刀“哐当”一声掉到我身后,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我不是没人要啊!她们是同性恋!”

突然那个吼叫的人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镜片都被踢碎了,几个学校的保安拿着长条扫把将他堵在地上不得动弹。我眼睁睁看着一条血流从背后一直蔓延到我膝盖边,突然就哭了,先是一颗混在血水里没了踪影,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我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肩膀还在不在,怎么都没有知觉了。突然一个人影就冲到我面前,因为太急而滑倒跪在我面前,握住我抬起的手,放在她滚烫的颤抖的唇边。那是我第一次认出了一个人的脸,不再是靠声音,靠逻辑,去判断,去猜测,而是果断的,直接的,“段亦然……”  那个名字的主人一下抱住我,眼泪一颗颗从头发渗透进我的脖子。“把我的手臂捡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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